11月15日，由东盟牵头，包括中国在内的15国正式签署《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RCEP），这标志着全球规模最大的自由贸易协定正式达成。按照地理位置和地缘格局，这15国正好分布于南海周围，形成了以南海为“中心”的环南海自由贸易区。

★环南海自贸区（RCEP）意义重大

环南海自贸区不仅对中国有利，对其他14个成员国有利，而且也有利于世界经济复苏；RCEP开启了东亚一体化发展新进程。同时，RCEP的签署也表明，多边主义是世界发展潮流，势不可挡，推行单边主义、搞强权政治的美国的实力在削弱，这对世界多边主义发展，具有重大的战略意义。

✔拉动全球经济复苏的强大动力。受新冠疫情冲击，全球经济衰退明显、全球化发展受阻、多边主义严重受挫的情况下，RCEP的签订有助于对全球经济形成正向预期。尤其是作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的中国率先复工复产，经济复苏韧性足，自然成为RCEP的主要引擎。

✔美国实力衰落有目共睹。后冷战时期，RCEP是第一个没有美国参加的重要的区域多边机制。二战之后，美国一直以世界霸主自居，总是担心其他国家有异心，所以在全球范围内，总是打压没有它参加的多边机制。但这次，对持续了8年谈判且包括它在太平洋上主要盟国日本、澳大利亚和韩国的RCEP，甚至在印太地区出现了“去美国化”的区域化发展模式，美国竟然没有吭一声。笔者认为这只能说明美国的实力的确下降了，美国因素对东亚一体化的影响降低了。这可媲美于六十五年前万隆会议。当时，第三世界国家在印尼万隆成功召开没有殖民国家参加的亚非国际会议，标志着第三世界崛起的开始，在很大程度上改变了世界政治面貌和国际关系格局。历史惊人的相似，签署RCEP的历史意义重大而深远。

✔给中国提供了践行命运共同体的大舞台。特朗普政府推行单边主义，逆全球化而动，妄图按照自己的意志重塑全球产业链和供应链，对中国采取“攻击性”政策：战略挑衅、经济科技脱钩、人文交流中断。面对咄咄逼人的美国，中国还是选择坚定不移高举多边主义旗帜，践行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愿意与所有国家合作抗疫，协同复苏经济；推动新时代改革开放，建设更高质量“一带一路”，构建“双循环”发展格局。环南海自贸区就是后疫情时代中国发展的大舞台。在这个舞台上，中国激发环南海区域经济合作潜力；优化区域产业链和供应链，打通“外循环”关节点；以多边贸易体制维护全球多边主义，稳定全球经济。

★RCEP的签署开启了和平解决南海问题的新模式

RCEP的签署改变了南海问题的性质，开启了自贸区内部“共同开发”解决南海问题的新模式。环南海自贸区以“南海”为中心，南海既是连接各协议国的海上高速公路，又是自贸区海上互联互通建设的重点领域。维护南海和平稳定，畅通海上商道，就成为所有RCEP成员国的共同愿望和努力方向。但由于历史原因，中国与东盟某些国家之间在南海还存在岛礁主权之争和专属经济区划界纠纷；又由于以美国为首的域外势力的强行介入和挑拨，南海问题成为美国牵制中国的棋子，南海争端演变成了中美之间的博弈。尤其是新冠疫情爆发之后，美国军舰、飞机屡次在南海寻衅滋事，一方面试图激怒中国，拉中国陪它玩战争边缘游戏，刺探我军备信息，消耗我战略耐心；另一方面企图以行动鼓动域内其他国家跟着它“闹南海”，对抗中国。问题在于，美国是南海问题的局外人，但为什么偏偏像一个“局内人”一样行事呢？原因就是它认为在这一区域既存在韩、日、澳这样的铁杆盟友，又有若干“骑墙”国家，它们与中国之间还不存在“命运共同体”意识。美国就利用它们与中国若即若离的模糊态度，挑拨双方关系。而这些所谓的美国铁杆盟友和“骑墙”国家还沉浸在美国超强的迷梦之中，将美国作为选边站的不二选择。但RCEP的签署打破了它们的迷梦：它们的命运在东亚，而不在遥远的北美；美国国内抗疫一团糟、GDP暴跌、社会撕裂严重，与欧洲盟友关系闹僵，再也没有实力护佑它们了。它们必须在东亚寻找自己的出路。建设环南海自贸区和维护南海和平是“一体两面”的关系，RCEP开启了和平解决南海问题的新模式，即将国家之间的解决模式转变为自贸区“内部”解决模式：前者靠近非此即彼的零和博弈，后者接近共同受益的合作模式。

通过这个事件，笔者也发现了几个趋势:

第一，东盟国家与中国命运连为一体，不会再随意附和美国了。RCEP成员国为利益共同体而建立环南海自贸区，也就必须具有“责任共同体”意识，承担维护自贸区和平稳定的共同责任。南海问题也就由相关国家之间的争端，变成了所有成员国“建设”自贸区的重要组成部分，由相关国家的“对外事务”，变成了共同体所有成员的“内部事务”；原来各自“争”护主权、争利益，现在变成了“共同开发，共同建设”。思路变了，南海争端的性质也发生了变化。此类事例在世界上有例可循：比如欧盟的前身欧共体成立之初，就是在“共同体内”成功解决了“法德世仇”，拔除了威胁和平的一颗定时炸弹，维护了二战之后的欧洲和平。非盟的建立也将非洲大陆的边界争端、部族冲突等不稳定因素纳入“共同体内”解决机制，逐渐稳定了大陆局势，为一体化发展创造了必要条件。所以，随着环南海自贸区的深入发展，区域和平解决机制必将成为RCEP的重要组成部分。有理由相信，中国与东盟南海行为准则（COC）是建设环南海自贸区的重要基石，围绕COC的谈判将会有更多共同的利益诉求。

第二，美国的盟友不会再完全听从美国号令了。韩国、日本和澳大利亚是美国的盟友；美日澳组成了太平洋上的“铁三角”，成为美国维护亚太霸权的基础；日本和澳大利亚还被美版“印太战略”委以重任，是“印太版小北约”的两大支柱。虽然在战略上有这么铁的关系，但在面对经济发展这一关乎国计民生的根本任务时，它们不得不选择留在东亚，与“战略对手”中国一道建设环南海自贸区。由于霸权的衰落是一个渐进的过程，军事实力的下降与经济实力弱化并不总是同步的，前者往往落后于后者十几年甚至几十年。后冷战时期，美国的经济一直在相对衰落，此次疫情中，更是“大落”。特朗普看到了这个可怕真相，所以一再减轻国际责任和对盟国的义务，集中力量于“美国优先”事项。美国的盟友韩、日、澳心知肚明，美国目前只能为它们提供有限的安全保障和政治支持，在经济发展上，美国自顾不暇，它们也指望不上。所以，这些国家遵循市场经济发展规律，集体选择了加入东亚一体化发展快车道，自愿参加建设环南海自贸区。为实现RCEP，美国倚重的日澳等盟国就必须与包括中国在内的其他成员国在南海行为准则上达成共识，而不能再盲目附和自贸区外的美国的主张。国家都是理性的，在如此简单的逻辑下，美国还能指望这些盟国支持自己的南海政策吗，或者还能期待它们能长久地跟着美国在南海“挑事”吗？不可能，美国在南海问题上终究会落得个孤家寡人的下场。

第三，美国自身实力大不如从前了。自21世纪初以来，南海争端的性质已经发生了变化。2002年中国与东盟外长代表签《南海各方行为宣言》（DOC）的政治文件；目前COC谈判也在有条不紊的推进，相信RCEP的签署会加速COC谈判进程。但特朗普入住白宫后，本已风平浪静的南海问题为什么突然波涛汹涌？主要原因就是美国的掺和。美国想遏制中国的发展势头，除了政治上打压、经济上“脱钩”外，还插手诸如台湾、香港、西藏、新疆等问题，到处煽风点火，制造麻烦，以分散中国的战略力量，消耗中国的战略资源。南海就是这样的一个“火点”。所以，从全球大格局而言，南海问题已经成为中美全球大博弈中的一个棋眼。正如前文所述，RCEP的签署显示：美国实力已经大大衰落了，特朗普政府在南海的挑衅无异于回光返照；环南海自贸区强化了东盟国家和韩、日、澳与中国的“命运共同体”意识，南海争端已成为自贸区内的问题，自贸区外国家涉入的难度加大；韩日澳也与美国拉开了距离，不可能搬美国这块“石头”砸自己的“脚”（自贸区）。美国的筹码在慢慢流失，在南海兴风作浪的可能性降低了。

★和平解决南海问题不可能一蹴而就

条件由不成熟到成熟，结果由量变到质变，是发展的一般规律。南海问题的最终和平解决，也是一个不断进阶的过程，不可能一蹴而就。这是因为该问题从来都不是一个孤立存在的，而是更大问题中的一个组成部分；南海争端的最终解决也就必须建立在大问题逐步解决的前提之下。

当下的南海问题是中美博弈的一个“棋眼”，而中美博弈是一个长期的、全局性的问题。这与美国哪个党派、哪位总统入主白宫没有任何关系。中美博弈的长期性和全局性决定了解决南海问题的曲折性和重要性。

如前所述，建设RCEP（环南海自贸区）的过程就是和平解决南海问题的过程，后者依附于前者。但是，实现RCEP的最终目标也是一个长期的过程。按照一般程序，从RCEP的签署到生效，需要时间。一是根据RCEP的规定，协定生效需15个成员中至少9个成员批准，其中要至少包括6个东盟成员国和中国、日本、韩国、澳大利亚和新西兰中至少3个国家；而各国依据国内法律审批，时间有先有后，这还不排除意外情况的出现。二是RCEP的签署即RCEP建设的开始，而要在一个政治制度、经济发展水平、文化甚至历史认知上差异巨大，在15国之间众多的双边自贸协定基础上寻求一个统一的自贸安排也绝非易事。欧洲一体化从提出到现在已经走过了七十年（1951年开始），目前仍处在经济货币联盟阶段，离政治联盟差距甚远；期间还出现了英国脱欧的大事件。有人估计，RCEP要实现大部分商品零关税目标，至少需要20年的时间。

笔者认为，和平解决南海问题，任务艰巨，道路坎坷，但维护国家主权完整统一，是国家的根本利益所在，无论需要多长的时间，无论过程多么曲折复杂，都不能削弱国家及中国人民实现国家主权完整的决心和毅力。当下，中国更需要长远的规划。首先，RCEP还只是一个经贸协定，按照区域一体化发展的自由贸易区、关税同盟、统一大市场、经济货币联盟和政治联盟五个层次，即将建设的环南海自贸区仅处于一体化的起步阶段。这就需要我们从战略上思考：如何将环南海自贸区一步步地推向政治联盟？这个过程肯定充满挑战和反复，不可逃避。关键是，我们要未雨绸缪，明确可能的挑战和曲折是什么，如果出现了，我们的应对方案在哪里？其次，除了像新冠疫情这样不可预期因素之外，对环南海自贸区建设最大的外部干扰因素来自美国。这就要求我们的学界要加强对美国国际资本和外交资源、手段和目标的研究，掌握美国护持霸权的各种可能做法。尤其是要做好预案的是：处于霸权急速衰落之中的美国可能做出“垂死挣扎”选择：破罐子破摔，亦或鱼死网破——这两种都是损人不利己的疯狂行为。即使美国选择在“沉默”中衰败，它仍然不可能轻易接受在印太地区出现一个排他的RCEP，它也会想办法从外部稀释RCEP的功效，或者在RCEP内部寻找特洛伊木马。最后，一句老话，我们还是要以“强身健体”为根本，按照我国2035年基本实现社会主义现代化远景目标和2049年建成富强、民主、文明、和谐、美丽的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的第二个百年目标规划，掌握主动，有条不紊地推进环南海自贸区建设和南海问题的解决。切忌好高骛远、急躁冒进；切忌受制于人，受他国支使。

中心特约评论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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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来源：微信公众号—中原经济区发展研究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