犯罪嫌疑人用手或口罩遮脸，在警察押解下走下舷梯。本报记者张驰摄

■本报记者 简工博

昨天上午，一架由印尼雅加达飞抵上海的包机到达浦东国际机场。舱门打开，47名电信诈骗嫌疑人在公安民警押解下鱼贯而出。

通过与印尼警方的执法合作，上海市公安局于10月8日派出工作组，与北京、广东、台湾等地警方联手，在当地开展“清扫行动”。最终，犯罪嫌疑人设在印尼的电话诈骗平台几乎被一扫而空。

“此次跨境抓捕是在公安部统一指挥下，上海市公安局近年来最大规模的跨国打击电信诈骗犯罪行动。”上海市副市长、公安局局长白少康表示，案件的侦破体现了公安部领导下多省市联合作战的重大战果，也是国际警务合作的成功实践。上海公安将始终保持对电信诈骗犯罪的高压严打态势，有信心、有能力将犯罪分子缉捕归案、依法惩处。

利用改号软件境外遥控作案

今年7月2日17时27分，张女士到浦东公安分局陆家嘴分区指挥部报案：当天13时50分，她的手机接到一个显示为0196852201的来电。一名自称尚品网工作人员的女子称：误将张女士的账户设置为批发客户，不取消这一设置将会每月扣除其500元费用。对方还称，银行工作人员将与张女士联系，以解决问题。随后，显示为“02195555”的号码来电，在自称“招商银行工作人员”的要求下，张女士登录招行手机APP，并将银行卡等信息告知对方。14时06分，张女士发现卡内3万余元被转出，惊觉自己被骗。

同一天下午，谷女士到黄浦公安分局新天地治安派出所报案，遭遇与张女士相同。她向一个建行账户转账三次共计近1.5万元。

记者发现，相关电信诈骗案的被害人都曾接触过警方的宣传资料。他们之所以中招，有两个重要原因：一方面，来电、短信显示的号码与真正的公检法或企业客服号码相同；另一方面，电话那头的人对被害人的姓名、地址、家庭成员乃至网上购物等相关信息非常清楚，让人真假难辨。

今年1月至9月，上海公安机关共破获电信诈骗案件3922起，同比上升57.4%。但是，全市电信诈骗案的发案数和既遂数仍在上升。其中，跨国电信诈骗案是主要类型，尤其是境外犯罪嫌疑人利用改号软件，假冒国家机关工作人员、知名电商客服、银行客服等作案手段实施的诈骗案，约占总接报数的三成，涉案金额超过总案值的六成。

栖身泗水别墅内设百张床铺

9月下旬，公安部刑侦局获悉：在印尼境内发现数个向中国境内实施电信诈骗的窝点。通过梳理今年7月以来接报的、由印尼发起主叫的4.5万余条电话数据，上海公安发现453名疑似电信诈骗被害人。通过逐一走访，从中发现13条指向印尼具体方位的重大线索。

上海市公安局刑侦总队二支队支队长姜伟良告诉记者：“我们通过技术手段对既有线索进行梳理，结合境外警方的线索反馈，在公安部刑侦局指挥下，看准目标，主动出击，对电信诈骗团伙分工中与涉案嫌疑人最直接联系的电话组窝点实施定点打击，摧毁诈骗团伙的工作平台，减少了他们继续为害的可能性。”

上海市公安局刑侦总队二支队副支队长韦健曾多次赴海外侦办电信诈骗案件，但这一次的窝点规模还是让他吃了一惊。位于印尼泗水市的一处窝点，一个占地约400平方米的别墅，上下四层，里面有室内游泳池，还装有内部电梯。办案民警在拍摄取证时，因为别墅太大、景深过深，不打灯光竟无法拍摄清楚。当地警方介绍，这套别墅价格近6000万元人民币，每月租金达15万元人民币。

然而，与奢华别墅不相称的是，这里的布局更像一个群租房，房间里摆着密密麻麻的上下铺。韦健统计了别墅内的床铺，竟多达上百张，其中最大一间房间摆了40多张床。印尼终年闷热，可这里的解暑设备只是几台电风扇。由更衣室改造的储藏室内，摆着一箱金嗓子喉宝。“这里管理严格，相对封闭，警方一般不会注意，一般人也无法轻易接近。”韦健说，电信诈骗集团青睐这栋豪华别墅，主要就是为了逃避打击。

窝点有人撤离警方提前抓捕

2011年5月，中国警方第一次和印尼警方合作打击电信诈骗。韦健当时就参与了行动，在印尼一呆就是60天。这一次到来，仍有不少困难等着他。

“电信诈骗需要通过运营商查询地址。国内就三大运营商，都是国营的。但印尼就不同了，不仅运营商多，而且层层转包，不仅速度相对慢，还容易走漏风声。”韦健说。因为发现窝点有人开始撤离，此次行动中冲击窝点时间比原定时间提前了一天。

此外，跨境打击还受到对方国家法律、政策变化的影响，每次的行动方案、合作形式都存在不确定性。如何破解？作为公安部打击电信诈骗特邀专家，韦健告诉记者，随着公安部不断推动跨境警务合作机制的建立，上海警方已开始走出国门，与境外警方共享信息、协同破案，力图摧毁那些在境外野蛮生长的“毒瘤”。

涉案网络通信和支付数据查询难、涉案账户信息查询难、多层级专业侦查力量缺乏，是当下电信诈骗侦破面临的另一个主要问题。但与犯罪嫌疑人敲敲键盘、点点鼠标作案相比，刑侦部门向相关单位查询信息的时间甚至要以月计算。“警方在破案中处于慢车道，而犯罪嫌疑人已利用现代科技手段驶上了快车道。”姜伟良说，这让警方打击和追赃止损都面临巨大困难，亟待与有关方面加强合作。